中国美学与西方美学的差异

文/朱良志

在西方，美学作为一门学科，成立时间并不长。德语中“Aesthetik”一词原意是感性学或感觉学。美学是哲学的分支l 5 ^ Y z学科，在西方哲学看来，研究人的认识有逻辑学，研究人的意志有伦理学，研究人的感性经验则有美学。感性学是相对于情感或者感性认识的一门学科。它以感性经u @ y验为基础，人欣赏自然、人生或艺术，产生某种情w q R @ N S 7 (感的变化，引起快感的经验，这是美学研究的中心。西方美学关注的是审美经验、感性、感情、快感等。

康德G c @（1724N + # Z 9 : d {—1804），德国唯心主义美学体系奠基人

中国和西 p H方原属不同的文明 @ $ t i，其思想也有根本的差异。粗而言之，中国哲学重B s [ a @ 在生J N命，西方传统哲学重在理性、知识。中国哲学是一种生命哲学，它将宇宙和人生视为一大生命，G U 0 B . 8 u 5 k一流动欢畅之大全体。生命e N K d % 6之间彼摄互荡，浑然一体。我心之主宰，就是天地万物之主宰。人超越外在的物质世界，融入宇宙生命世界中，伸展自己的性灵，则为中国哲学& n 8 P : 4 t $ ^关心的中心。所以远在古希腊之时，西方哲_ J c - a K t (学家戮力向外迫求，探索知识，而中V 4 c ) 2 C +国圣哲们则推倡“反己之学”，强调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强调生命的超越。中国哲人长于证会，西方贤哲9 8 长于思辨。西方哲学是知识的、思辨的，而中国哲学则是生命的k [ X ; v c _、体验的。生^ L ! T命超越是中国哲学的核心。

宋晁补之《老子骑牛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在这样哲学背景下产生的美学，它不是西v z N @ y j方感性学或感觉学意义上的美学! _ N = q ) x f %，而是生命超越之学; 中国美学主要是生命体验和超越的学说，它是生命超越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美学纯粹体验中的世界不是物质存在的对象，不是所谓“感性”(sensibility)，而是生命体验的真实(truth)。或者可以这样说，中国美学的重心就是超越“感性”，而寻求生命的感悟。不是在“经验的”世界认识美，而是在“超验的”世界体会美,将世界从“感性”、“对象”中拯救出来，方为正途。

在中国美学中E | J z )，人们感兴趣的不是外在美m 0 ? 2 g的知识，也不是经由外在对象“审g U ? S美”所产生的心理现实，它所重视的是返归内心，由对知识的荡涤进而体验万物，通于天地，融自我和c z W 3 N万物为一体，从而获得灵魂的适意。

中国美学是一种生命安顿之学。像明张0 R 2岱《湖心亭看雪》短文中所叙述的生命体验，大雪三日，与友人相约于西湖湖心亭看雪，他们来到此亭，此时u | E Q，Z a B“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馀丹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干坤同白，在这白色的世界中，亭中的我惟是一点，这一点置于莽莽宇宙、皑皑上国中，是一种会归，也是一种伸展。5 p = y T 7 k -这一点是小的，但当它融入茫茫世界，就伸展了性灵，获得深心的安m v ;适，他在心灵的超越中拥有了世界。e Q { ( [ b K T v虽是一心，却与造化 ] ; b同流。中国美学追求的是身心的安顿，它并不S S } h G在意一般的审言美快感，而力图超越$ r L ^ U一般意义的悲乐感，所谓“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在超越的境界中，获得深层的生命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