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180师过汉江,上有敌军炮弹、下有湍急江水,鲜血染红江面
5月24日夜,一八〇师组织部队向北汉江撤退。郑其贵命令一个团把最后三百名伤员运走,然后后勤部门撤退,接下来是炮兵,最后是师指挥部。在江边,沉重的火炮没有办法过江,炮兵们只能把所有的炮弹向南打光,然后留下最后一颗炮弹自毁火炮。爱炮如命的炮兵们,毁炮的那一刻,都泪流满面。北汉江的所有渡口都已经被美军占领,一八〇师只有在不是渡口的地方下水。连日来,朝鲜半岛大雨倾盆,江水猛涨。徒涉是不可能了。官兵们凭借临时架设的三根铁丝,拉着涉水渡江。美军发射的照明弹,不时在头顶划过;美军一颗颗炮弹飞落到江面,在官兵们周身爆炸。齐胸深的江水汹涌,力气弱小的女兵和年纪大的士兵紧紧地拉住马尾,战马嘶鸣中士兵们互相呼喊着,但还是不断地有人被江水卷走,身体倾斜后迅即就消失在无情的江面里,黑暗中想拉住战友的手,却没有半点亮光照耀。抬着伤员过江的士兵,为了伤员不被江水弄湿,把担架高高地举起来。在这天夜晚,一八〇师部分官兵被炮弹击中,鲜血染红了整个北汉江的江面。
有资料显示,一八〇师死于江水中的官兵达六百人之多。
挡住一八〇师退路的北汉江猛涨的江水虽然克服了,但挡住一八〇师退路的还有白天进攻至身后的美军第二十四师。美军如狼狗般,拦截一八〇师的退路。不但如此,美军第七师突破一七九师五三六团的防御阵地,将一七九师与一八〇师的联系彻底割断,南朝鲜军第六师也已到达芝岩里。
过了江的一八〇师被四面包围了。
在全身心拼死突围的每一个方向上,都发生了极其残酷的战斗。因为,每一个突围方向,都集中了多于一八〇师士兵的几倍乃至几十倍的美军。特别是美军的炮兵跟进速度极快,尤其是坦克和自行火炮,可以与步兵一起参加任何位置的战斗。美军的飞机似乎也比过去勤快了,投人的架次超过以往的任何一次。而一八〇师官兵的弹药越来越少,没有武器还击,只好用石头、枪托和牙齿。师长郑其贵在师指挥所里得到的伤亡数字,令他不忍再看,一个连打不了多一会儿,干部们全部牺牲了,士兵只剩下十几个。再上去一个连,过不了多久,重演了上次的悲剧。
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是,难以忍受的饥饿。一八〇师全师断粮已好几天了,官兵们只能啃树皮吃草根充饥,不少战士吃野菜中毒了。伤员们的情况更加悲惨,他们的伤口由于不能及时处理,开始溃烂,他们嚼不动草根,连水也没有了。一个迫击炮班在炮弹没有了之后,有士兵主张把驮炮的骡子杀了吃,但立即遭到反对,士兵们宁可饿死,也不愿意杀跟随自己出生人死的骡马。驭手们怕这些骡马被人吃了,就解开缰绳放它们走,但是,这些骡马恋着主人,总是打到哪儿跟到哪儿,令炮兵驭手们放声大哭。
5月25日,不断向上级发出求救电报的一八〇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接到两封内容互相矛盾的电报。先到的一封电报要求他们转移到马坪里以北阻击美军,部队刚走出五公里地,又一封电报到了:
韦、袁、查、邓并志愿军司令部、十三军:24日 11时30分电悉,基本同意你们第一方案,于北汉江以南只留一个至二个加强营游击侦察活动,掩护十五军伤员运送完毕后即到北汉江以北地域,你军除一个师控制于加平至新延江(春川西)以北山区,担任阻击任务外,军主力(二个师)应进至官厅里、但山里(不含)、场岩里、史仓里地区进行短期休整。王王李25日18时50分。
六十军领导根据兵团的电报,给一八〇师下达了"原地掩护伤员"的命令。
这时,一八〇师五三八团已经北移行军一个多小时,现在又要奉命返回,扼守驾德山、明月里、上芳洞阵地。五三八团团长庞克昌、五三九团团长王至诚、政委韩启明分别打电话给师长,对此提出异议,陈述意见,"部队断粮五天,如此往返调动,徒增疲劳。"
郑其贵回答:"按上级命令执行。"
军令难违。
军令不可违。
军令也不能违。
一八〇师,就这样执行新的命令,重新返回。为了争取主动,师领导进行了分工。由参谋长王振邦组织机关勤杂人员及伤员一千馀人向北转移,由王逸民、张杰两位科长具体负责。目的是这些人员先脱离险境。这一路尽管后来脱离了险境,但也非易事。他们无粮无弹,人困马乏,还有几十名女同志。他们互相照应,互相联络,终于突出了美军的合围。但其他往回走的部队,统统被一个坏消息击倒了:美军占领马坪里。
一八〇师仅有的一线生路彻底被切断。
一八〇师的周围,是五倍于自己的美军如铁桶般密不透风地死死的包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