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甘岭,15军:12军不带手枪!12军:15军有所保留!王近山也没招

1952年秋天,王近山坐着他的美式敞篷吉普,由他的经验丰富的司机朱铁民开着车,到各部队视察防御地形。此时,志愿军第一线6个军已完成坑道190多公里,堑壕、交通壕650公里、各种火器掩体一万数千个,横贯朝鲜半岛数百里的战线已形成了具有20至30公里纵深的、以坑道为骨干、支撑点式的体系。

王近山满意地点点头,对各级指挥员说:"有这样的坑道,这样的防御体系,基本上没什么可担忧的了。看来,我们要打一种以往在国内战争中没有打过的现代化规模的阵地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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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平康方向的西方阵地,王近山站在交通壕里,手指着南边敌人阵地方向,哈哈大笑,叫道:

"范弗里特,我等着你来进攻,我准让你无功而返!"

当然啦!有了这样坚固的坑道防御工事,似乎就有了一种胜利的依托。攻无不克虽然不能保证,但守住一条防线却也不在话下了。

这个夜晚,和往常一样,西霞洞在晚秋苍凉的寒风中默默无言。沉沉的夜幕垂落了,这个位于朝鲜半岛中部平康以北十几公里的小村庄,仿佛从这山脚下消失了一般宁寂。

这个夜晚,和以往一样,有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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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近山对艺术有着天生的亲和,他拖着一条短腿,居然把舞步迈得出奇的风流调镜,优雅华贵,尤其是华尔兹,跳得很到火候。这不能不算一绝。

大约在晚上10时左右,兵团的值班参谋王灿章急匆匆来到舞场,站到王近山身旁——不用说,王近山也明白,一定是有了必须离开舞场的事情了。

"志司邓华代司令员来电话找您。"

王灿章随着王近山走出乐声婉转的舞场,萨克斯吹奏的《一路平安》游丝般飘散在夜色里,王灿章打亮手电,和司令员走在沟底通往山坡的崎岖小道上,边走边向司令员简要汇报各部队侦察收集到的敌情动态:

"王司令员,我看敌人兵力频繁调动,向我各个防御阵地的炮火射击增加,看来似有大的动作。"

"各部队战术反击情况怎么样?"王近山沉吟着问王灿章,"吴安良在十五军有什么情况汇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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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十九师出了一个英雄,名叫邱少云。吴安良来电话说,二十九师昨天在反击391高地时,为了缩短冲击距离和保证战斗发起的突然性.,事先将冲击部队潜伏到敌前沿,结果敌人打着了潜伏地的茅草,邱少云烈火烧身,为了不暴露,严守潜伏纪律,活活烧死,保证了顺利发起攻击……吴安良说,他在指挥所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战士叫什么名字?"王近山浑身一震,又问了一句。

"邱少云。"王灿章再次回答,"大概是八十七团九连的。过两天二十九师会把事迹报到兵团政治部。"

"邱少云……"王近山喃喃道,"不简单,执行纪律到这种程度!"

王近山叮嘱道:"这个英雄要大力宣传!"

这时,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来电话找他:"王司令员,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范弗里特又到前线视察,地点正是三兵团扼守的中部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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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近山将几日来部队战术反击情况和对敌人可能发动的秋季攻势的防御准备,向邓华扼要做了汇报。放下电话,他又俯身到桌上的作战地图前,看了一阵。

这时候,王近山已确知,敌人的攻势很快就要发起了。

"你说敌人会从哪个方向进攻?五圣山方向?还是西方山方向?"

王近山问王灿章,又像是自言自语。

王灿章不敢贸然作答,只提醒说:"前些天,伪二师一个参谋向十五军投诚,供称美方将要发动攻势……"

王近山听了但没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看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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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10月13日这个晚上,王近山在三兵团作战室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地图。

从五圣山到白马山一线,参谋人员在图上用红蓝铅笔勾画出许多锯齿线和圆圈、箭头、连接线和其他符号。

王近山从这些符号上,想象着中部战线上百里的山坡、沟谷里,各师团成千上万的士兵隐伏在地下长城般的坑道和堑壕里,大炮在火器掩体里昂起了头,步兵备足了子弹和手榴弹,无数个担架连在沿着崎岖山路向阵地上运送着子弹瑙重……

王近山微笑了,用他那只留有残疾的手在地图上沿防御线重重一划,骂道:

"他娘的,范弗里特他爱向哪里进攻随他的便!"

说完这句话,王近山便走进了作战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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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个小时,上甘岭方向将响起惊天动地的炮声,一道生死闸门被贸然开启,将作战双方数万名士兵像羊群一般赶进了屠杀场……

夜色正浓。

在西方山通往五圣山路上,有三个人在蹒跚奔走着。已是后半夜了,三个人疲惫不堪,却不敢放慢脚步。

领头的一位是志愿军三兵团作战参谋吴安良。

今晚时分,吴安良从四十四师一个连的前沿阵地赶回团部就接到了兵团来的电话,是兵团参谋长王蕴瑞。

王参谋长说:"安良吗?王司令员让你们几个马上去四十五师五圣山方向,那边已经打了两天了,很激烈,要求你们最迟明天上午赶到四十五师!随时和兵团保持联络……你等等,王司令员来了,他跟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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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良!"吴安良一听就知道正是司令员的声音,"你立即带人出发,到四十五师有几个任务:1.看看部队弹药供应情况;2.部队伤亡空间有多大;3.防御工事被摧毁的情况。"

吴安良答了句"明白了!"王近山又追着叮嘱道:"到了四十五师不要到处乱跑,要保证随时能找到你,每天最少要与兵团联络一次。"

吴安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爬沟翻梁,有时炸弹在近处爆炸,浓烈的硝烟呛得肺部烧灼样剧痛,更多的炮弹不停地从头上噢噢掠过,尖厉的啸声把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一上到山坡高处,敌阵地上贼亮的探照灯和照明弹,晃得吴安良眼睛都睁不开,等他们赶到德山观四十五师师部,天都快亮了,每人的衣衫都剐得一条一缕的,满身泥泞汗水,四十五师值班参谋赶紧说:"弄点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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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良勉强睁着沉涩的眼皮,摆摆手说:"什么也不用了。就先睡会儿吧,有情况叫醒……"一歪身子倒在洞角落,太累了……

这天上午,王近山没有吩咐参谋长打电话,这一次,他亲自拿起了电话,接通四十五师:

"安良!怎么样?敌人的意图与我们原判断是否相符?"

吴安良在那边说:"现在看来,敌人的主攻方向在上甘岭无疑。"

"前线部队情况到底怎么样?"

"首长,四十五师伤亡相当大,拼得厉害,师预备队已经用上了,后续力量很单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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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近山的心往下沉了沉,放下电话,他很久没说话,后来对王蕴瑞凛声说道:"王参谋长,十二军做战役预备队!准备救秦基伟的驾!"

司令员估计得不错,在德山县四十五师指挥部,上上下下,一派紧张气氛。连日以来,崔建功索性把床搬到了作战值班室,亲自守着几台电话,不停地吸烟,思考着退敌良策。但是,没有什么更妙的方法。

几天来的战况几乎是一次次地重复:白天敌人以猛烈的炮火准备后,疯狂进攻,占领阵地;夜晚,我方组织战术反击,恢复表面阵地,替换退守坑道的部队……所不同的只是每天要打掉两个新上阵的连队。

连续几昼夜的反复拉锯般的阵地争夺战,迅速地消耗着部队的有生力量,使四十五师陷入极度困境。

多年之后,崔建功想起当年的惨况心痛得直摇头:"打到16,17号,前边没兵啦……我给秦基伟打电话说,军长,我可以守,再攻就攻不动了……当时,我只剩6个机动连队了,其他逐步投入的15个连队都打残了,最少的只剩下几个人。我给下了死命令,命团营再用兵,应以排为单位,超过1个排的兵力必须报我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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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么干,仗就打不起了……那时候,我真正知道了战斗力的宝贵,没兵还打什么仗?"

从开始的冲动中冷静下来,是连日巨大的牺牲换来的教训,但此时开始控制用兵,似乎晚了些—

退是不可能退的,守又没有足够的兵力。四十五师和十五军的掌旗人真是进退维谷。

到10月18日,敌人又各以1个团的兵力,向两个高地轮番猛攻,死战一天,四十五师前沿防守部队终因伤亡过重,退守坑道……

这是上甘岭的表面阵地第一次全部失守。

情况迅速报到了三兵团。王近山亲自接电话。秦基伟嘶哑着嗓子吼:

"王司令员,打得太艰苦了,伤亡太大……"

王近山脾气上来了,压根儿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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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伟你听好,今晚不把那两个山头夺回来你干脆回家放羊去!""啪"电话就撂下了。

一个指挥员在燃眉之急时的决心和信心,常常用这种近乎蛮横的霸气和毫不留情的"威胁"体现出来。十分锺后,秦基伟又把同样的电话打到崔建功的指挥所:

"告诉你崔建功,你要是夺不回阵地,你就别回来见我!"

崔建功再不能向某个团长打类似的电话,因为此时全师只剩下六个完整的连队了。

19日晚上,他开了一次作战会议,一个字一个字都能拧出鲜血:

"打吧!打剩一个连,我当连长,打剩一个班,我当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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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近山对刘、邓说过的话,但王近山是在战前说的,是向他的首长请命,立下的"军令状"。

而崔建功是对他的战士们说的,他别无选择。终于把一直亲自掌握没舍得用的最后六个连队拿上去了。

这天夜里,斑斑血迹又一次浸泡着被炮火犁松的两个高地……

在西霞洞三兵团指挥所驻地,下午3点多锺,代司令员王近山在他的半洞穴式的工作室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他是个既不抽烟也不饮酒的人,一到压力特别大的时候,就在地图前来回踱步,活像一只困在铁笼里,来回奔走却找不到出路的兽类。

现在,王近山一脸严峻,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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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待十五军军长秦基伟,也在等着上甘岭阵地上十五军到底能否顶得住的回答。

谁能给王近山一个放心的回答?王近山不知道。但是,他早已自己做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决不放弃上甘岭!

不过,决心并不等于放心。

十五军历经七昼夜崖战,军预备队也用上去了,但终因伤亡过大,不得已而退守坑道。敌人占领了表面阵地,我方被捂在坑道里,困难可想而知!

他突然停住了,他脑海里已有了一系列的对策,于是,他亲自打了一串一串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志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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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司令员,我请求将十二军调往五圣山方向,做兵团预备队。另外,再调一个火箭炮团给我。好,谢谢!我保证上甘岭一定不会丢!"

第二个电话接通了十军军长曾绍山,他对自己这位红军时期的秘书发号施令了:

"绍山哪,十二军要准备上,先调三十一师,再视情况调三十四师两个团和三十五师一团陆续开上。"

为了确保上甘岭作战所需弹药,王近山又找到了老战友洪学智——王近山当四方面军九十三师师长时,洪学智是军参谋长,两人也算铁哥们儿了:

"你个洪麻子哟,我上甘岭要是守不住你要负一半责任!"

"你别废话,你王'疯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有屁快放!"

"我上甘岭方向炮兵集结不少,炮弹可不能不够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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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近山,你们五圣山是重点,你们的弹药、给养,我洪麻子用肩膀扛也给你扛上去!"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依然不轻松,耳边又响起了那个令他心灵颤栗的声音,那个濒死的伤兵躺在担架上,流着泪对他敬爱的兵团司令员说:

"首长,你让我上去,看一眼美国大鼻子兵是……是啥模样……我连美国兵都没见着,就给打断了腿,我,我死不瞑目啊……"

王近山听了心里一颤,竟无言以对。后来,在志愿军司令部召集的总结五次战役的会上,王近山冒了一炮,把这个小战士的话捅到了会上。

他不管不顾地说:"我们的兵连美国人都没见到,就让人家的炮给打了,这仗是这么打的吗?这是放羊撵狗的打法,不讲战术!这样滥打仗,是葬送军队,是拿我们的兵去送死……"

王近山的话说得分量很重,又一脸二杆子的横劲儿,杨得志看看谁的脸上都有点过不去,就赶紧悄悄拽他的衣襟,谁想王近山一甩他的手,当场就把他"卖"了:

"老杨你做什幺小动作,让我把话说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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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杨得志哭笑不得。奇怪的是志司主帅彭德怀并没有发脾气。他明白王近山心里的痛和恨:五次战役二阶段,三兵团一仗就折损了整个一八O师,谁能不为这惨重损失深深失悔呢?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哑:

"你们大家不要互相理怨了,三兵团虽然配属九兵团,但总的部署还是志司决定的,责任我来负……"

彭德怀说完这句话,苦着脸久久不再吭声。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王近山在等待秦基伟到来的这个下午,他耳边又一次响起了那个伤兵的话,他总隐隐觉得这话很有些想头,究竟是什么呢?

"首长,你让我上,看一眼美国大鼻子兵……"王近山想着,突然眼睛一亮:近战,不正是我军的拿手好戏吗?!近战就得抓住敌人,不能让敌人躲得远远的,用大炮和我们的步兵干哪!"

现在,王近山在战场上的灵气和天赋使他毫不费力地感觉到:他的军事生涯里又一次成功的机会来到了!他仿佛已经看见,那胜利的旗帜已在不远的前方向他招手……

晚饭前,秦基伟赶到了三兵团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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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面,王近山愣了一下,他觉得秦基伟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眼眶深陷,眼圈发青,面容憔悴,眼睛赤红,布满血丝……

王近山明白,仗打得如此残酷,胜利还是个未知数,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无止境的循环往复的煎熬,连同成千上万士兵的阵亡,作为一军主帅,怎么敢睡个图圈觉、吃一顿闲饭?怎么能不分分秒秒紧张地思考、策划,全部心思都系在一个悬念上:能不能守得住?谁都知道,一个将领如果守不住要他坚守的阵地,那是莫大的耻辱,也许在军界同行中从此再抬不起头来……

王近山一步跨上前握住秦基伟的手,问道:"怎么样?我看你可瘦多了?"

"你不也一样嘛……"秦基伟苦笑。

"你给我个实话,秦麻子,"王近山正色道,"你能不能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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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十五师搞得差不多光了,二十九师也拿上去一个团……"秦基伟叹道,"我四十四师、二十九师还有其他防区,兵力再无法调动……"

"我问你能不能顶住?"王近山紧盯着秦基伟,"要是不行,你就下来,我让十二军顶上去?"

一听王近山这话,秦基伟如五雷轰顶脸涨得发紫,他吼道:

"我不下,不下!我死也要死在上甘岭,王司令员,你不能扇我的耳光啊!……"

秦基伟心里雪亮,他知道十二军是王近山的看家筹码,从六纵改编为十二军,王近山率这支老部队扛着这杆大旗不知打了多少有口皆碑的硬仗,牛气得很!而他的十五军在解放战争时期隶属陈赓的四兵团,四兵团的三个军中,十五军还算不上陈赓最倚重的,这一比显然就比输了一个档次了,秦基伟怎么甘心?!他心说,你十二军是名将带出来的名部队,那我十五军也不是吃素的呀!

王近山读出了秦基伟的全部心思,将桌子一拍,爽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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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好!一言为定,十五军不下来!不过十二军也要上,我把十二军配属给你指挥!怎么样?再增调些炮兵,还有一个喀秋莎火箭炮团!"

"王司令员,我说你也不会扇我耳光啊……"秦基伟咧嘴一笑,声音有些硬咽,把十二军这样的主力部队配属给十五军,这种支持和信任还有什么说的?!"

"只要兵团首长信任我,我就咬牙打下去,保不住上甘岭,我提头来见!"秦基伟斩钉截铁地回答。

若干年后,王近山对别人提起这段往事,诙谐地说:"秦基伟这人英雄主义很厉害,爱戴高帽子,好胜心很强的,我给他来了个激将法……这一招真管用了,他还真凭着四十五师那点残馀力量,在坑道里坚持下来……"

其实,十五军决不只是满足于能在坑道里坚持下来。

秦基伟一赶回军部就拿起了电话要四十五师:

"崔建功!十二军要参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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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建功一听就长松一口气,好呀,总算要熬出头了!听见军长又说:

"喂,你实话说,能不能把阵地夺回来再交给十二军?"

"那当然!不能让人家替咱擦屁股呀!"崔建功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好!就这么办!我给你补充新兵,你抓紧训练一些完整的连队,参加反击!这是最后的大反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大反击还是由猛烈的炮轰开始的。

10月30日晚上10时,十五军集中了100多门山炮、榴弹炮、野炮、火箭炮和迫击炮,开始向597. 9高地实施炮火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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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炮轰山崩海啸般的地动山摇,夜空打红了,弹道像流星雨飞来飞去,漫山遍野红光闪闪,爆炸的气浪一波又一波冲进坑道口,油灯都给震灭了……

与此同时,又是一场惨烈的双方士兵之间的屠戮。

死伤累累!

"像一场噩梦一样,仗就打完回来了,一点人数,少了百分之八十!根本想不起来谁谁是怎么给打死的……"少数幸存者在战后回忆说,"从来没见过上甘岭战斗中战士们那种慷慨赴死的情形,黄继光式的英雄行为成为普遍现象,数不胜数……"

在反击战斗中,一位名叫薛志高的副班长左腿炸断了,无法再前进,正遇到本班战士王合良,他的双眼被打瞎了,于是,两人一商量,便决定"取长补短,二合为一"—王合良背起薛志高,由薛志高指路,一直前进到3号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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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背拐子,坚持战斗,你说是毅力吧、信念吧、仇恨吧,都是,又不完全是,这种超常的玩命现在都让人无法理解……"

幸存者们如是说。

在西霞洞三兵团指挥部,警卫员和炊事员们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大反击开始后,王近山一连三天敞包,两个通宵没睡觉,眼睛熬得赤红,在掩蔽部里踱来踱去,动不动就发火骂娘。

"王'疯子'疯了……"警卫员、炊事员小声告诫着,"这时候可千万千万别惹他!"

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一军主帅不吃不喝呀,谁有这个能耐呢?不管谁送吃的东西进去,都让给斥骂出来,谁敢再去白白讨无趣?

自1952年10月30日夜间反击开始以来,一连几天,上甘岭阵地上又重复了反复拉锯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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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十二军三十一师九十一团率先参战,九十二团、九十三团也已开到上甘岭,部分投入战场。而且,十二军还要相继将三十四师和三十五师的三个主力团拿上去。

王近山担心:秦基伟对十二军部队不熟悉,难免使用不当。况且,两个军的部队共同作战,各自有不同的作战特点和习惯,搞不好就容易发生摩擦。

果然,现在就开始"小打小闹"了,并且,"官司"打到了王近山这里:

十五军告状说:"十二军上去后光用手榴弹,不带枪,给我们运输增加很大压力。"

十二军干部则埋怨:"十五军介绍情况时有保留,作战方面的教训很少谈。"

三十一师副师长李长林更是毫不掩饰地参了四十五师师长崔建功"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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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讲部队勇敢,警卫员也上去了,炊事员也上去了,可敌人的战术手段,我们该怎么对付,经验教训却闭口不谈。我也不客气,我说老崔啊,我九十一团马上要上去了,我们最想了解的是你们的经验教训,我又不是新闻记者,不是来了解展开事迹材料的!我顶了他,他也没好好介绍一下经验教训……"

手心手背都是肉,清官难断家务事。王近山当然明白,各军的部队,还是由自己熟悉的首长直接指挥更利于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