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战前，林彪提出"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战略，首在战场实验

1948年5月，东北人民解放军就要攻打长春了。我党政军民都处于临战前夕的紧张气氛之中。我军奉命参战的部队，更是擦拳摩掌。当时有人猜测，林彪提出的"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的战略方针，首次要在东北战场进行实验，目标就选中了长春。

1948年5月22日，我东北军区在呈报中央军委的电报中提出：东北冬季攻势已经结束，部队进行了1个月的政治整训和20天的军事训练。同时，又召开了一系列的会议：全军参谋工作会议、炮兵专业会议、后勤工作会议、军事干部会议等等。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我军拟于近日开始向长春进军，预计于5月24日抵长春附近，开始进行长春战役。

与此同时，我东北军区总部已命令准备参加攻打长春的各纵，昼夜兼程向长春附近开进。预计参加打援的部队，也正在准备向待机位置靠拢。

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达到诱使敌人出城的目的，5月中旬到达长春外围的部队和独立第六、七、八、九、十等师，也在采取频繁的调整部署的方法，往返交错，活动于长春外围。我东北总部，并命令"松前指"(松江军区前线指挥所)、"东前指"(东满军区，亦即吉林军区前线指挥所)各自组织指挥已到长春外围的部队，一面对长春守敌缩小包围圈，积极地寻求有利时机，更多地发起小型战斗，不断打击敌人，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一面组织部队进行攻坚作战的战术、技术训练。同时指出，坚决打击敌人外出抢粮，严密封锁、严格禁止粮食进城。各师除派1个营的兵力伸向敌方外，主力应于距长春市1日行程之内的范围集结整训或进行行军活动，以便一面迷惑敌人，一面可以随时机动兵力。

"松前指"和"东前指"部队活动任务区分之分界线为：波泥河子到小合隆以东、以南，由"东前指"的吉林部队负责，波泥河子至范家屯以北，由"松前指"的松江部队负责。并责令独立第十师进至长春以西，集结于距长春西部边缘约20公里的大岭附近。

自此时起，各独立师的部队，都在不停地进行"调动"。这种"调动"是非常艰苦的，需要不停地行军，而且多半是强行军、夜行军，几乎每日行程都不下百里。长春的5月中旬，气候虽然开始转暖，但毕竟是地处北国，依旧是寒气逼人。尤其是夜间行军，战士们还不能脱掉冬装。长春市郊的河流比较多，除伊通河、双阳河、饮马河、岔路河等主要河流外，几乎到处支流密布，沟岔纵横。战士们越过这些河流障碍，因为很少有桥，多是涉水而过，冰冷刺骨。奇怪的是那年春季，长春郊区春雨颇多。部队有时冒雨在夜暗中行进，头上冷雨沥沥，脚下路途泥泞，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沾个泥水满身。中途小休息，既不能就地而坐，又无处可放背包，战士们只好原地站着歇脚。棉袄湿透了，却搞不清是由于雨淋还是汗浸所致；从头到脸，汗水与雨水交汇流淌。行进间偶遇障碍停得时间稍长一点，就会感到后背背包沉重，前胸凉若抱冰。部队的频繁"调动"，也给后勤、给养供应工作造成了许多困难。一些后勤工作的同志经过艰辛的努力筹得了粮食，好不容易地运到部队临时驻地，部队却又出发了，只好再去追赶。既或这样，一两顿饭颗粒未进的现象仍时有发生。饭吃不上，行军却不能耽搁，战士身上的负荷量达20公斤以上，还要随时准备战斗。应该说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各独立师部队执行频繁"调动"任务，是十分艰苦的。我们的战士、干部为了消灭长春守敌，解放长春，日夜兼程，奔驰在东北腹地的旷野里，练就了两只铁脚板。那时在部队中提出的政治动员口号是："走路就是打仗，完成行军任务就是胜利！"

在部队进行紧张调动的同时，我炮兵已经进入了指定位置，远射程炮兵火力已能控制大房身机场，早在3月15日，敌大房身机场就遭到我军炮火袭击，两架运输机被击中彻底焚毁，还有一架被击毁机尾。本来，自我军冬季攻势结束后，长春守敌同沈阳的陆地构通就已全部被切断，唯一可依赖的空中联系也要遭到断绝，这不能不使敌人胆战心寒。同时，长春守敌也从我军的频繁调动中，感到我军即将攻打长春。于是郑洞国组织了约两个半师的兵力，同时行动，自长春市向西北和东南方向"出击"。企图将我军驱到炮火射程之外，确保大房身机场安全，并乘机到城外抢粮。当然，还有别的目的：一是如"出击"顺利，便可改善"固守"长春的条件，在市区外围建起防守的前进阵地；二是可以鼓舞士气，振奋民心；三是5月20日是蒋介石就任总统典礼之日，以"出击"的胜利作为献礼。

5月19日敌人开始出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们自以为得计，准备在西部郊区构筑工事，加强外围设防、以保障长春市和空中交通运输线。"出击"的当天，敌暂编第六十一师就前出到长春北面约30公里，占领了小合隆。

5月20日，也就是"出击"的第二天，是蒋介石在南京就任总统典礼日，长春还举行了庆祝大会。由长春警备司令部主持，组织新编第七军和第六十军进行联合阅兵。军政首脑们，自郑洞国以下都出席了这次"盛会"。用尚传道的话来说，实际上是"强打精神，色厉内荏，讲不出什么豪言壮语了。"

5月22日，蒋介石派来的两位视察员李克挺和肖树瑶(这两位南京飞来的"钦差大臣"，自投罗网，飞来就没有回得去，最后被我生俘)，在尚传道和长春县长等陪同下，率领警察大队一部分摩托车浩浩荡荡前往小合隆"视察前线"和"抚慰收复地区的民众"。对那些强迫来参加大会的军民们，痴人说梦似地讲了一通"蒋总统非常关怀你们，不久就要派大军来救援，就要大举反攻"之类的鬼话后，溜回了城里。长春出动之敌为：国民党新编第七军之暂编第五十六师，前出到乔家窝棚、陈家洼子、哈拉哈、苏家营子、王家营子一带，暂编第六十一师前出到孟家窝棚、姜家窝棚、小合隆、万家店一带；吉林保安第一旅位于小合隆东南地区。与此同时，还得知原驻长春东南之拉拉屯、石碑岭子地区之六十军暂编第二十一师之部队，也为准备出击增加了兵力。

就在这些"出击"的敌人立足未稳、而且自鸣得意之际，我东北人民解放军主力，第一、第六两个纵队，已经插到敌军翼侧，对大房身机场进行了出其不意的袭击。

我东北军区本拟一举全歼这批伸出头来的守敌，为下一步长春攻坚战创造有利条件，因而，动用了第一纵队、第六纵队新编为第十二纵队的第三十四师、第三十六师以及独立第六、七、八、九、十师等共13个师的兵力，参加这次战斗。

我东北军区的作战部署：以第六纵队并配属第十二纵队之第三十四师，切断敌暂编第六十一师的退路，围歼该敌以及准备歼灭由长春出击接应之敌；以第一纵队并配属第十二纵队之第三十六师，切断敌暂编第五十六师的退路，歼灭该敌以及由长春出击接应之敌，独立第十师在第六纵队右翼配合该纵队作战。命令要求第一、六两纵队及独立第十师务于5月22日下午出发，24日切断敌暂编第五十六师和暂编第六十一师向长春的退路，尔后围歼之。与此同时，着令吉、松两前指率独立第六、八、九师于24日自现地出发，向长春以东的拉拉屯、杨家店、陶家屯一带前进，25日到达指定地点待命。如该处有敌，则首先大胆断其退路，以便全歼。独立第七师自卡伦以东于24日到达长春西北四间房以东公路附近，配合第六纵队切断敌暂编第六十一师的退路。

根据战斗发起后的过程及战后查明证实，我军对各部敌人的活动情况及所在位置，掌握得比较准确具体，这说明临战前的侦察工作发挥了很好的效能。

这次战斗的大致经过是这样：

我第六纵队按照军区的命令插至长春西北，进至四间房、班家营子、苏家营子、纪家窝棚，切断敌暂编第六十一师的退路，并包围歼灭该敌。部队隐蔽行动，于22日15时，出敌不意到达范家屯以南，景家台等地集结。当晚21时，接到军区补充指示，命该纵队于24日6时前，插至长春西北四间房一带，主力向小合隆之敌攻击前进，并包围歼灭之。尔后以一部兵力留四闻房和四道岭阻击敌人。并应至少以一个师经桑家窝棚附近自敌间隙中大胆插过去。

根据军区上述指令，第六纵队经与独立第十师联系，了解部分敌情后，决心以第十八师担任堵截敌暂编第六十一师退路并阻击长春出城接应之敌的任务。该师务须轻装俞进，自机场和长春之间插过去。以第十六师和第十七师担任包围歼灭敌暂编第六十一师之任务，第十六气师为左翼，第十七师为右翼。23日12时，在行动中命第十二纵队之第三十四师迅速向东延伸，从东面出击，形成两翼包围，务使小合隆之敌不得东窜。为防止敌向东南与暂编第五十六师靠拢、而形成敌主力南压我之第十八师，命第十六师准备猛插分割该敌而歼灭之。

23日22时，部队已开始开进。23时30分，接军区令暂停行进待命。军区指示，第六纵队部队如经桑家窝棚西进，势必将敌暂编第五十六师吓跑；因此，第十六、十七师改为向桑家窝棚、驿马站前进，担任包围敌暂编第五十六师，协同第一纵队歼灭该敌。第一纵队向吉家房、桑家窝棚、哈达窝棚前进。第六纵队之第十八师仍经机场东，插到四间房。

第六纵队为了避免行进中同一纵队交又，就地停止待命。待第一纵队之第二、三师通过后，再经过桑家窝棚东，以战斗行动突破，向四间房前进。

此时，第十二纵队之第三十四师，已进至哈拉哈一线，与敌暂编第六十一师接触。战斗中歼敌暂编第六十一师二团团直及两个营和一团的1个连。因此，军区于23日24时命第六纵队迅速向四间房前进。第六纵队之第十八师部队，在前进中先头1个营至崔家营子以南公路时，发现敌骑兵向班家营子逃窜，该部队立即投入战斗，即与敌骑兵第二旅接触。战斗10馀分锺，占领班家营子北小高地，俘敌80馀；当即与蔡家窝棚、宋家堡子之敌对峙。由于我后续部队过分强调隐蔽，又未放出翼侧警戒，未能迅速跟上，至使敌人抢先占领了火烧里，将我部队截断，不能再继续发展战果。

24日10时许，国民党新编第七军军长李鸿，奉郑洞国之命，亲率新编第三十八师约两个团的兵力，出城迎击我部队，接应城外之敌撤退。(这是郑的明智、决断之举。)当即占领火烧里、车家窝棚，并迂回到我军背后的雷家店，待我第六纵队其它部队调来时，接应之敌与暂编第六十一师已大部撤回长春，只有该师二团之一部为我第十二纵队之第三十四师消灭。

我独立第十师部队在第六纵队右翼行进中，在范家屯以南遇敌暂编第五十六师一团约两个连的兵力，遂即将其消灭。我第六纵队第十六师部队24日4时进至雷家店、兴隆堡一线时，我独立第十师已与该敌打响，歼敌1个营后，向机场发起冲击。第十六师即与独立第十师并肩战斗，向北纵深发展战果。是日14时许，夺取了朱家窝棚以西之地堡群。

此时，我独立第十师已攻占飞机场的两座机库，与敌机场之"大白楼"对峙。我第六纵队之第十六师，于14时接替独立第十师攻击"大白楼"任务，以第四十七团担任主攻。该团经充分准备后，以山炮4门，步炮2门，火箭炮2门，轻重机枪20馀挺担任掩护。于19时10分开始攻击，采取火力掩护与连续爆破相配合的办法，组织了15名爆破员，由突击连长亲自指挥，具体交代任务。首先以炸药包爆破做烟幕遮敌视线，然后第1名爆破手在烟幕的掩护下，顺利地将"大白楼"门外的碉堡炸塌，第2名跟踪而上炸开了大门；第3、第4、第5名立即钻入门内连续爆破……且爆破组人员无一伤亡。突击队进入"大白楼"后，以轻机枪、冲锋枪猛烈扫射，并以迅疾勇猛的动作，将小炸药包投向敌群，此伏彼起的爆炸声使敌人血肉横飞、惊魂丧胆。乘此时机，我突击队战士迅速登楼，以同样的火力扫射和投掷炸药包的战斗行动，使敌人丧失了抵抗能力。在楼上，生俘敌副团长1名，楼下生俘敌副师长王正国。我突击队只用两个班的兵力冲入"大白楼"，结合爆破发展战果，即将敌1个师指挥所和1个团指挥所消灭。

我第一纵队配属军区炮兵，按第二、三师的顺序向北奔袭。第十立纵队之第三十六师在第三师右翼采取宽正面向北奔袭。第一师在纵队指挥所后跟进，任务为歼敌暂编第五十六师。23日23时，该纵部队到达新开河西岸徐家屯一带渡河。24日凌晨进至驿马站、乔家窝棚，歼敌暂编第五十六师二团大部。敌主力向四间房以北逃去，窜回长春。我第十二纵队之第三十六师，进至孟家窝棚、姜家窝棚，歼敌暂编第五十六师及暂编第六十一师各一部，逃敌向广家窝棚窜回长春。此次战斗，第一纵队计毙伤俘敌1386人，俘敌暂编第五十六师二团团长舒剑，副团长赵廷样，三团少校营长王石均及少校军官何明之等人。其中第十二纵队之第三十六师，俘敌营长凌景春以下170馀人。

我独立第七师部队，于23日自卡伦方向朝东开原窝棚出击。战斗中歼敌吉林保安一旅二团之一部，俘敌600馀，毙伤敌100馀。

我独立第六师、独立第八师，于24日攻击东拉拉屯、小河台，由于未及向敌后穿插，守敌与我稍一接触，立即缩回长春，以致未获战果。

此次作战，我军共歼敌约4个团(5000人)。并生俘暂编五十六师副师长王正国，该师一团团长汤克振、二团团长舒剑等人。在歼敌作战行动中，独立第十师坚决大胆，以猛烈顽强的战斗作风，一举歼灭敌大房身机场之两个营。第六纵队第十六师攻击机场"大白楼"准备充分，仅以30分锺的时间即将"大白楼"攻克。该两师均受到军区表扬。而有些部队，在此次作战中确未能充分发挥威力，有的是未能按军区部署插入敌后，截断敌人之退路；有的是没有乘敌人溃退之际大胆猛追，致使敌人逃回市内；还有的是部队疲劳，未能向敌后迂回，过早接敌，将敌人吓跑；也有的虽然投入了战斗，但打了莽撞仗，依然未获好的战果。

诚然，我军发动的这次作战，是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的一次战斗行动。但是，就我军这次作战的企图来看，战果却不十分理想，甚至可以说没能达到我军这次作战的目的——歼灭战未能打成，被诱出城来的敌人大部缩回长春了。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就主观方面看，战前对瞬息万变的敌情掌握和判断的还不是那么十分清楚，在部署上，假如按第六纵队曾经建议的那样，把两个纵队的任务对调一下，由第一纵队消灭敌暂编第六十一师，第六纵队消灭暂编第五十六师，不仅可以避开我军部队过多的行动交错，而且能迅速抓住战机。此外，在各部队作战的协同上，尤其是配属部队与隶属关系单位之间，在消灭共同目标的协同行动上，没能形成拳头，因而，影响了战果。

这里还要提及的，是敌暂编第五十六师。该师确属经我歼灭后重新组建，它的某些军官确曾有同我联系起义之意，该师在长春守敌中地位较低，不为第七军所信任也是事实，国民党第五十八师在营口起义后，该师师长曾被撤换过。但对这些因素所起的作用绝不能估计过高。事实证明，这次战斗中暂编第五十六师抵抗的比较顽强。这说明两军阵前不能有丝毫轻敌思想。仗是打出来的，只有打痛了敌人，才有争取的可能。

此次外围战斗后，长春守敌即全部龟缩于市内。大房身机场为我占领，敌人唯一的空中交通从此断绝了。不过，总还算幸运，郑洞国不愧为善于总结经验，敏于吸取教训的民国党军事将领。这次"出击"，的确遇到了他事先没有料到的情况。于是，他见势不妙，迅即责令李鸿亲率新编第三十八师两个团前往接应"出击"部队，撤回长春市内。没把两个半师全部陷进去。

第一次外围作战结束，我东北军区即命令各部队做好攻打长春的准备，决心以9个纵队参加此次攻坚战役。除已安排的第一、六纵队在长春外围作战前即于长春附近集结，并继续准备接受攻打长春的任务外，并又令第八纵队、第十纵队、第五纵队向长春附近集结。并命令各部队进行攻城训练，准备攻坚和打援。当时，各部队集结位置如下：

• 第一纵队：九台、卡伦之线；
• 第二纵队：西安至大石岭；
• 第三纵队：西安(含)及其以东，
• 第四纵队：辽阳、鞍山之线，
• 第五纵队：抚顺以东、清源以西之铁路沿线；
• 第六纵队：(欠一个师)，西阳、口前、双河镇及其以西，
• 第七纵队：四平、梨树、郭家店一带；
• 第八纵队：八面城、大洼一带；
• 第九纵队：北镇附近；
• 第十纵队：昌图、新老开原之线；
• 第十二纵队：长春附近，

炮兵：双阳以东，五家子一带。